049~蠶魘:第二部第五章

第五章~Winter in July七月裡的冬天


『拉莉雞』鹽酥雞兼飲料店的女老闆正愉快的準備結束今天的營業。今天的生意很好，讓她正在收拾材料時仍保持愉快的心情。
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走進她的視線範圍。他頭戴全反射安全帽，所以她看不見他的臉。他應該是騎機車路過，順便來買飲料喝。
『你好！你要什…』女老闆的話還沒說完，那個男人就拿出用手拿著藏在背後的東西~一個用報紙包好的機車大鎖~往她的頭上大力敲下，她悶哼一聲就倒在地上了。
李添富摘下安全帽，放在點飲料的櫃檯後面。他推開木頭隔板，進入店內。現在他是『拉莉雞』鹽酥雞兼飲料店的暫時老闆。他把昏迷的女老闆拖進裡面的房間，收好大鎖，並為自己調了一杯茉香珍珠奶茶，等待顧客上門。
過了不久，一個老頭出現在他面前。他對這個戴著俗氣墨鏡的老頭感到非常面熟，因為他幾乎每天路過台北市某男校附近的速食店時，都會看見這個老頭戴著墨鏡，只點一杯可樂或一個冰淇淋；坐在面對窗戶的位子，拿著一份完全沒有在看的報紙，透過鏡片打量著每一個走過的男高中生。
每次看到這個老頭，李添富總會想起一則新聞：一個道貌岸然的七十歲老翁假借某宗教組織的名義，收留一個無家可歸的少男，提供他吃住。等到那個青少年對老翁產生信任，那個老翁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和哪來的力量用鐵鍊把他綁在衣架上，然後脫掉他的褲子。
『你好，你要什麼？』李添富完全照著女老闆的職業開場白。
那墨鏡怪佬先清一清喉嚨，說：『我要一杯熱的珍珠奶茶。』
『好。請等一下，』李添富說。
他走到冰櫃旁，倒了一杯份的奶茶在小鍋子裡。他把鍋子拿去加熱，一面在口袋中摸索。
他摸出一個底片罐，緊握在手中，又走去準備吸管。他拿出一根珍珠奶茶的粗吸管，看了一眼那個老頭。他正轉身看著往來的車輛打發時間，李添富注意到他似乎有去染頭髮。
李添富打開底片罐，從裡面抓出一條肥大的蠶。他輕輕捏住蠶的頭部，小心的把活力十足的蠶塞進吸管裡。
李添富把溫的奶茶倒入杯中，加入珍珠。他又把奶茶放入封口機，在等待的過程中，他輕輕捏一下吸管，感覺到裡面的柔軟填充物。封好口後，他啪的一聲把吸管插入。
『吸管我已經幫你插好了，』李添富說著把奶茶遞給怪佬，『你先喝喝看我們的新配方好不好喝，提供我們做參考。』
『嗄，新配方啊？我喝喝看…』怪老頭吸了一大口奶茶，吸管裡的肥蠶也瞬間連著珍珠進入他的嘴裡，卡在喉頭。
那老頭先是感覺到有個什麼東西在他的舌上扭跳著，又發覺那個東西開始往他的氣管鑽。他不斷的咳嗽想要把怪東西咳出來，可是卻感覺到一個冰涼且毫無疑問是生物的東西滑順的溜進他的食道，李添富看見那個老頭的喉結升起又降下。
『無知，是一種罪過。』李添富對著被嗆到且搞不清楚狀況的老頭說，優雅的跨上機車，輕按發動鈕，一下子就消失在夜色裡。
他一點都不急，因為他知道自己過不久就會回來這裡。（見『蠶魘』第一部）

＊＊＊＊＊＊＊＊＊＊＊＊＊＊＊＊＊＊＊＊

金惠蓮是一個勤奮的客家婦人。她已經躺在床上十幾分鐘，可是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早已進入夢鄉。她養的狗在院子裡狂吠不止。
『小黑，安靜！』她朝著窗外大吼，可是她的狗停頓了幾秒，又繼續吠叫起來。
金惠蓮又渡過了充滿狗叫聲的十分鐘，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下床拿起掃把就往院子走去，準備好好教訓那隻擾人清夢的狗一番。不過，她才準備打開大門，狗叫就停了。
她回到床上，雖然不再有煩人的狗叫，她還是睡不著。她有點擔心她的狗，決定還是去查看一下。
她才打開大門，就看見她的狗無聲息的躺在地上，旁邊似乎有一灘血，在路燈的照射下顯得有點暗紅。
如果她早個幾分鐘出來，她就會看見好幾條肥大的白蟲從她的小黑的腹部鑽出來，然後依序鑽進旁邊的水溝孔。

＊＊＊＊＊＊＊＊＊＊＊＊＊＊＊＊＊＊＊＊

李添富坐在捷運台北車站裡的椅子上，盯著一班又一班的列車經過，一群又一群的人們上車又下車。捷運站裡的人潮在週末特別洶湧，大家都匆匆走過，根本沒有一個人會注意坐在陰暗處的李添富。
他喜歡觀察人群，並且將自己淹沒在人群裡，感受自我消失的感覺。
他花了五個小時坐在這，十分愜意。
最後，他決定今天的娛樂就暫時進行到這裡。他站起來，離開那個早已被他坐熱的石椅，進入剛進站的捷運列車。
到了他的目的地，李添富非常快速的離開車站，走進一間便利商店。
他花了愉快的半小時徘徊在飲料櫃和零食架，考慮今天的心情，猶豫著要買的東西。
他先是拿了一包巧克力，走到飲料櫃那裡躊躇著到底是要買茉莉綠茶，檸檬紅茶，還是黑咖啡，還是香草歐蕾，還是胡蘿蔔汁。不過，他堅持只買紙盒裝貨塑膠罐裝的冷藏飲料，因為他不喜歡鋁箔包飲料的味道。
當他終於拿起一杯藍山研磨咖啡，他又想到這個飲料不適合搭配牛奶巧克力，於是又走回去把巧克力放回，又花了不少時間決定到底要買布丁，泡芙，還是蛋糕。
當他拿著精心挑選的下午茶準備到櫃檯結帳，他聽見幾個人驚恐的叫聲。
櫃檯上面出現了七隻肥大的蠶，它們正把一個小孩子買的洋芋片的包裝啃破，卡滋卡滋的吃起那包番茄口味的洋芋片。
店員似乎想要把它們清掉，可是似乎太過疑惑無法下手。他決定把那包洋芋片丟掉，卻發現櫃檯後面的洗手台的排水孔正源源不絕的湧出潮水般的蠶。
李添富發現這些蠶竟然是他的獨特新品種蠶，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不過，不管了。這些蠶竟然還會吃洋芋片，真是太神奇了！
幾隻蠶爬到牆上，找到監視攝影機，馬上把電線咬斷。店員似乎完全不知道做何反應，定格似的站在那裡。
幾隻蠶爬上飲料櫃，咬破盒子，然後聚集在流出來的飲料水灘旁快樂的狂飲。
李添富非常亢奮。他把他的下午茶往地上一扔，跑過去把好幾瓶飲料打開，倒在地上。又拆開幾包零食，撒給貪婪的蠶當作它們的下午茶。整間店充斥著吵鬧的咀嚼聲。
當一隻蠶爬上了一個女人的腿，她的大叫和亂踢換回了店員的注意。
『先生，你不可以這樣…啊！』幾隻蠶吐著彩色的絲從天花板降下，其中兩隻剛好落在那個店員的臉上。他慌忙的把它們抓下來，用力摔在地上。
『沒有什麼不可以的，我要給我的寶貝蠶們一個美好的下午茶時光。』他衝到櫃台後，用力推開店員，拿了兩個塑膠袋。一個上班族模樣的人走進自動門，似乎想買報紙。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呆了幾秒鐘，然後轉身衝出自動門，被還未完全開啟的自動門撞了著實不輕的一下。
『來，乖，我的蠶寶寶。過來。』他小聲的說，幾隻蠶停了下來，朝著李添富那裡移動。
李添富抓了幾隻蠶，把它們放進袋裡。他又把他的下午茶拿起，放進另一個袋子。
『喂，先生，你不可以…』店員又再度說著，同時發現其他的人全都落荒而逃。
李添富什麼也沒說，掏出錢包，從裡面抽出五張千元鈔票，往櫃檯一放，拎著兩個裝滿東西的袋子悠閒的走回家，享受他精心準備的下午茶。